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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了林子扬几次他在思科的情况,林子扬都以「还不知道」、「不管它了」来推拖,不愿意多谈,反倒是吃了唐云汉开的药方没几次, 过敏有明显的好转,林子扬对唐云汉的疗效很感兴趣,问唐云汉为什么这么多年西医都治不好,也看过几位还算有名的中医师,也没什么进展,而唐云汉初试身手却有了效果?

唐云汉解释,西医把他的症状综合表现定位为「过敏」,意思就是免疫系统方面的问题,而即使经过很多年的医学研究,西医目前对免疫系统整体运作仍不甚了解,对大多数免疫系统的疾病还是束手无策,而不少中医师看到是免疫系统方面的问题,就直接连接到中医所谓的肾气、卫气等等,甚至连许多知名的中医药大学都告诉学生,遇到「过敏」就直接补肾、补气。唐云汉却不一样,他按照夏医师教导的思路,一步一步的检视问题。唐云汉认为,湿积在鼻腔是林子扬过敏的主因,所以治疗上首重去湿、清鼻窍,然而夏医师说过,人体内没有真空,坏的水去掉,必须有好的水来补,所以得引水上头,而「心主五液」,也得强心来加强效果,另外,虽然林子扬看起来健壮,也常常运动, 但是因为很早就移民国外,养成每天灌很多冰水、冷饮的习惯,「热在外、寒在里」,还得开些热药来去寒。唐云汉学着像夏医师一样「用兵遣将」,重用「葛根」引水、引药上头,「茯苓、白术、苍术」去湿,「辛夷、菖蒲」清鼻窍,「桂枝、炙甘草」强心,「炮附子、生姜」去寒。简单的十味药,却隐藏了许许多多的医理,以及布局打仗的思维。

林子扬对唐云汉的解释十分满意,他也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唐云汉中医可以学得那么快,他和唐云汉在斯坦福一起修过好几门课,早就知道这个家伙念书的速度及深度是很可怕的。林子扬决定把两个小孩也让唐云汉看诊,另外又介绍了不少人来找他。而因为中药在美国属于食品而非药物,并不需要执照,唐云汉也就不介意试着多帮一些人。

唐云汉花在看病上的时间越来越多,施启明和孟适均知道了以后,都建议唐云汉加入他们一起去念个中医硕士学位,不管以后是否真的要当中医,先把资格具备好总不会错,而且大伙儿一起念比较有动力赶快念完。唐云汉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报名修了几堂课,果然施启明在佛罗里达讲的没有错,和在夏医师那里比起来,中医学校上课一板一眼,老师们虽然努力教书,却没有解释到底怎么治病,得不到太多启发,难怪中医的人才这样缺乏。唐云汉和思科签的专案合约,让他给了自己一个理由,暂时不去想下一步要做什么,时间变得很有弹性,唐云汉决定一有空就去找夏医师跟诊,因为他知道要真的学好中医,只有跟在夏医师身边。

每去一次佛罗里达,唐云汉总有更进一步的体会,他也越来越能猜到夏医师会开什么药、剂量多少。有趣的是,夏医师按部就班的看诊时,会突然问病人及家属「听起来完全不相关」的问题,譬如突然转头问病人的先生:「你太太是不是常常暴怒」、「你太太最近煮的菜味道是不是比较重」… 一些刚跟诊的学生常一头雾水,唐云汉却对夏医师会心一笑,他知道夏医师问会不会暴怒,表示夏医师的思路转向肝脏,问煮菜味道是不是变重了,表示夏医师想到脾是否虚了导致味觉不敏感了。夏医师看诊思路的网撒得很广,不会受到病人的叙述或西医为他们定的病名所限制,夏医师跳跃式的思考,又能很快把网收紧,抓到病人的病因所在。毕竟,中医辨证论治下可以检查的项目上千,如果头脑的思维不能同时宽广又细密,很容易流为「连连看」,把病人的各种症状连到中医古籍上列的各种方剂,虽然能够这样连接症状到各种方剂的中医已算难得,和夏医师的层次还差得很远,一个是死板的对应,一个是对生理、病理、药理的彻底理解,行云流水,就如夏医师自己常说的: 「无招胜有招」!

这天是周五,看诊结束时,王咏棻跟大伙说,明天晚上师母请跟诊的学生到家里聚会,大家立刻欢呼了起来。唐云汉前几次来都没有见到师母,平时师母并不到诊所来,而唐云汉每次来跟诊总是来去匆匆,不像有些学生待得时间长,已经见过师母好几次了。

走出诊所时,王咏棻拉住唐云汉: 「老师叫我告诉你,要你明天早点到他家。」

「什么事情?」

「我哪知道?你每次来老师都很高兴,大概找你先去聊聊吧!」

「你们也会早点到老师家吗?」

「才不呢!」,王咏棻俏皮地笑道:「我们约好了先去迪士尼乐园玩…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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